大秦
早期记录
隨著公元前2世紀絲綢之路的開通,東西方文明间的交流得以加速,当时的中国(东汉)已经大概知道贸易路线上的终点有一个主要国家(罗马帝国)。时人认为这个国家就和中國多有类似之处,《后汉书》称“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因此把它命名為“大秦”。
中国史书中对大秦的主要记录来自《後漢書·西域傳》:
大秦国,一名犁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以石为城郭。列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木百草。人俗力田作,多种树蚕桑。皆髡头而衣文绣,乘辎軿白盖小车,出入击鼓,建旌旗幡帜。
所居城邑,周圜百余里,城中有五宫,相去各十里。宫室皆以水精为柱,食器亦然。其王日游一宫,听事五日而后遍。常使一人持囊随王车,人有言事者,即以书投囊中,王室宫发省,理其枉直。各有官曹文书。置三十六将,皆会议国事。其王无有常人,皆简立贤者。国中灾异及风雨不时,辄废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以金银为钱,银钱十当金钱一。与安息、天竺交市于海中,利有十倍。其人质直,市无二价。谷食常贱,国用富饶。邻国使到其界首者,乘驿诣王都,至则给以金钱。其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缯彩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其所表贡,并无珍异,疑传者过焉。
这段对大秦的记录中有两处可以与罗马相对应:一是“其王无有常人,皆简立贤者”,可能是在形容早期罗马民选执政官的共和主义。二是大秦王之名为“安敦”;延熹九年为公元166年,此时罗马皇帝为马可·奥勒留·安敦宁·奥古斯都,而奥勒留之养父及前任皇帝则名为安敦宁·毕尤(去世于161年),“安敦”这一译名可以与两位皇帝的拉丁文原名相对应。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该使节团于安敦宁在世时就已经出发,抵达东汉时已花费五六年,不知道安敦宁已经去世,仍称罗马皇帝为“安敦”。[3]
《后汉书》也记载了东汉试图出访大秦的努力:西域都護班超於公元97年派遣部下甘英出使大秦;但甘英到達條支,在大海岸邊打算渡海前往大秦时,被“安息西界船人”以“海水广大”远行不易为理由所勸止。今人對於甘英最遠到達的地點有不同說法,“大海”可能是地中海、波斯灣、黑海或裏海;后世通常将其理解为中国所在大陆西边的大海。[4]
此外,《三国志注》中引用的《魏略》也有对大秦的记载(见《三国志·魏书·倭人传》后裴松之注):
大秦国一号犂靬,在安息、条支西大海之西,从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西,遇风利二月到,风迟或一岁,无风或三岁。其国在海西,故俗谓之海西。有河出其国,西又有大海。海西有迟散城,从国下直北至乌丹城,西南又渡一河,乘船一日乃过。西南又渡一河,一日乃过。凡有大都三,却从安谷城陆道直北行之海北,复直西行之海西,复直南行经之乌迟散城,渡一河,乘船一日乃过。周回绕海,凡当渡大海六日乃到其国。国有小城邑合四百馀,东西南北数千里。其王治濵侧河海,以石为城郭。其土地有松、栢、槐、梓、竹、苇、杨柳、胡桐、百草。民俗,田种五谷,畜乘有马、骡、驴、骆駞。桑蚕。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缚自解,跳十二丸巧妙。其国无常主,国中有灾异,辄更立贤人以为王,而生放其故王,王亦不敢怨。其俗人长大平正,似中国人而胡服。自云本中国一别也,常欲通使于中国,而安息图其利,不能得过。......
这段记录相比《后汉书》对于大秦的地理位置有更详细的记录。其中“迟散城”“乌迟散城”疑指埃及的亚历山大,去罗马城不远。[5]
唐代记录
东汉以后,东西方文明交流进一步拓展。唐代贞观九年(635年),东方亞述教会(基督教聂斯托利派,中国称景教)的大德(主教)阿罗本率聂斯脱里派传教团从波斯抵达长安,为基督教入华之始。阿罗本可能是萨珊波斯人或拜占庭帝国叙利亚领地人,唐人最初称其所传教为“波斯景教”,教堂为“波斯寺”。而天宝四年(745)唐玄宗下令改教名为“大秦教”,“波斯寺”为大秦寺,日后长安景教徒在长安大秦寺(景教教堂)树碑纪念传教史,亦名为“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此外,唐代也已经知晓罗马帝国后继者拜占庭帝国的存在,称之为“拂菻”。如玄奘著《大唐西域记》卷十一波剌斯国条所附西方诸国有“弗懔”,道世《法苑珠林》卷三九及所引《梁职贡图》作“拂懔”,慧超《往五天竺国传》作“大拂临”[6],杜环《经行记》、《隋书》、《旧唐书》等均称为“拂菻”。其中旧唐书和经行记均指出“拂菻國一名大秦”,可见唐人已经基本意识到“拂菻”和“大秦”是同一国度,二词可以互换;这一时期历史文献中“拂菻”的用例远多于“大秦”。对比玄宗改景教教名之事,可见此时“大秦”一词可任指西域大国,无论叙利亚还是波斯,更多是一种对异域的美称。
明代
以“大秦”一詞代表西域遥远大国的習慣直至16世紀末仍然存在,例如在《三才圖會》和《图书编》中所录的《四海华夷总图》上亦可看見“大秦”這一地名;但制图者已经不知道“大秦”和“弗懔”是一国二名,“大秦”与“弗懔”在地图上并列为两国,而“大秦”被单独画在大海之西。
參考資料
- Jenkins, Philip. . New York: Harper Collins. 2008: 64–68.
- Foster, p. 3
- Yü, Ying-shih. (1986). "Han Foreign Relations", in 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 Volume I: the Ch'in and Han Empires, 221 B.C. – A.D. 220, 377-462. Edited by Denis Twitchett and Michael Loew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p. 460–461, ISBN 978-0-521-24327-8.
- . 人民网. [2009-01-11]. (原始内容存档于2006-09-12).
- Hirth, Friedrich (2000) [1885]. Jerome S. Arkenberg (ed.). "East Asian History Sourcebook: Chinese Accounts of Rome, Byzantium and the Middle East, c. 91 B.C.E. - 1643 C.E."
- 慧超《往五天竺国传.大拂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