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宾型配列

主宾型配列(),也称为主宾格配列对格配列受格配列,是一類配列方式,即在句法形态上,将不及物动词的单一变元和及物动词施事论元同等对待(S=A),而区别对待及物动词的受事论元(P)。[1][2]配列在综合语中常藉由格标记来表示;但并非只有这种语法范畴可以配列,分析语中的语序介词前置词)等也可以配列。[3]呈现这种配列的语言称为主宾格语言或者对格语言受格语言。這種配列法在全球範圍內有著廣泛的分佈,是句法形态配列的主要形式之一,世界上大多數的語言都屬主賓格語言的行列。[4]

主宾型语言的“宾格阵线” A=S/P

编码性质

在主宾型配列里面,论元可以以多种显在方式呈现,这些方式称为编码性质(coding property),亦即形态性质。这些显在的编码属性常以词的形态变化或格助词的方式呈现。

格标记

如果一种语言有形态上的格变化,那么及物動詞的施事论元(A)和不及物動詞的單一核心變元(S)一同标记为主格S=A)。及物動詞的受事论元(标记为P)则区别对待,将它标记为宾格,如日语和梵语;但有时候它也可以被标记为其他的格,比如芬兰语会将 P 标记为宾格部分格,俄語會把 P 標記為屬格,以区分结点性

  • 日语:
1a. - [5]
Kabin -ga koware-ta.
花瓶 -NOM 毁坏-PST
S 主格
花瓶碎了。
1b. - - [5]
Watashi -wa Kabin -o kowashi-ta.
-NOM 花瓶 NOM 毁坏-PST
A 主格 P 宾格
我弄碎了花瓶。
  • 梵语:
2a. अश्व -ह आघ्नत
Áśva -h ághnata
-NOM 杀.PASS.PST
S 主格
马被杀了。
2b. वीरा -ह अश्व -म आहन
Vīrá -h áśva -m áhan
男人 -NOM -ACC 杀.PST
A 主格 P 宾语
男人把马杀了。

仅明显标记宾格而对主格隐性标记甚至不作标记的情况也很常见,例如:

  • 俄语:
3a.
Dyevushka rabota-yet.
少女 -NOM 工作-3.SG.PRES
S 主格
少女在工作。
3b.
Studyent chitayet knig -u.
学生 -NOM 读-3.SG.PRES -ACC
A 主格 P 宾格
学生在读书。
  • 印地语:
4a. राम - एक बक्रे -को बेछ्ता हए[6]
Raam - ek bakre -ko bech-taa hae.
拉姆 -NOM 山羊 -ACC
A 主格 P 宾格
拉姆卖一只山羊。
4b. वह एक बक्रे -को बेछ्ता हए[6]
Vah ek bakre -ko bech-taa hae.
-NOM 山羊 -ACC
A 主格 P 宾格
他卖一只山羊。
  • 泰米尔语口语:
5. அவந் புள்ளய் -எ பாத்தா[6]
avan puḷḷay -e pāttā̃
-NOM 男孩 -ACC 看.PST
A 主格 P 宾格
他看见了男孩。

宾语异相标记

并非所有的语言都用显在的格来标记论元。实际上还有一种宾语异相标记(Differential object marking)广泛分布于各种语言当中,即直接宾语往往根据其含意而分割成两个子类,且在多数有宾语异相标记的语言中,只有一个种类有标记,而另一个子类则不带标记(但亦有像芬兰语般两个种类的宾语各带有不同标记的语言存在)。[7]直接宾语的显著性越强,它就越容易被格显著地标记。显著性有以下阶层[8]

有生性:人类 → 动物 → 非动物
定指: 人称代词 → 名称 → 有定名词短语(definite NP )→ 无定特指名词短语(indefinite specific NP )→ 泛指名词短语(non-specific NP)

这个阶层也反映在西尔弗斯坦的人-动物性阶层中。[9]

其他有宾语異相標記的語言包括了土耳其語特里基语卡西語马拉雅拉姆语含姆語阿姆哈拉语等語言。在土耳其語和萨哈语中,直接宾语可帶賓格標記或不帶任何(可見的)賓格標記,若一個直接受詞名詞帶有賓格標記,則它是指特定的某事物(像例如「某特定的人」),不然就是指某些不特定的事物(像「某人」)。[10]在萨哈语中,如果缺乏这种显在的格标记,那么宾语的语序分布就会受到限制,一定要前置于谓语,反之则不会[3]

6a. (位置2) - (位置1) (位置3)[3]
kini yabloko -nu sii-r-∅
她.NOM 苹果 -ACC
她吃一个/那个苹果。
6b.
kini yabloko sii-r-∅
她.NOM 苹果
她吃苹果。

实际上显著度的区分在不同文化里面也会有很大差异,如德语的宾格常标记在阳性论元上。

主语异相标记

格标记是主语异相标记的其中一种形式,主语异相标记还能通过一致、倒装、语态变化等实现。在及物动词句中避免主语和宾语发生歧义是异相标记的功能动因;和宾语异相标记一样,主语异相标记可以区分主语的显著性。[11]这一显著性阶层在及物动词主语上比及物动词宾语显的更加自然。[11]

动词一致

有时主宾型配列也可以通过动词的显在一致来实现。在下面的阿姆哈拉语例子中,动词被同时标记上了主格标记“3SG.M”和“3SG.M.O”,分别与主格和宾格形成一致。

7. Lemma t'ermus-u -n sebber-e-w[3]
雷玛 瓶子-DEF -ACC 打碎.PF-3SG.M-3SG.M.O
她吃一个/那个苹果。

表现性质

当 S、A 或 P 处于特定的句法结构时,主宾型配列就会表现出来,这属于表现性质(Behavioral property),也即句法性质,作用于句子层面。

语序

有些语言缺乏形态变化,更依赖句法去编码语义和语法关系。一门语言越不依赖显在格标记,配列就可能通过语序呈现,如前述例 6.,以及下例印尼语:

8. sayai mei-mandi-kan pria itu.[3]
施事者.1SG 起动-冲洗-APPL 那个
A P
我去洗净他。

主宾型配列在语序上表现为:S 和 A 都直接出现在动词前,而 P 则可以直接表现在动词后。如法语:

9. Je travaille.
我.NOM 工作
S
我工作。
10. Je jette un ballon.
我.NOM 扔.PAST
A P
我扔了一个球。

实际上,缺乏形态手段、主要靠语序表达句法功能的语言大部分都属于主宾型语言,作通型语言极其罕见。[12]

等位省并

在等位省并(conjunction reduction)过程中,句法形态配列确定并列结构(coordinate structure)里的哪个论元可以忽略,哪个不可以。[13]主宾型语言如:

11a. 小芳-NOMi 看见了小红-ACCj ,她i/j 转身跑了。
11b. 小芳i 看见了小红j ,___i/*j 转身跑了。
11c. 小芳i 看见了小红j ,她i/j 被吓坏了。
11d. 小芳i 看见了小红j ,___i/*j 被吓坏了。

联动句里面,嵌入子句被省略的论元必须对应到复合子句的主语(主格),如果对应到宾语(宾语),则句子不合法。如果汉语是作通型语言,则会变成:

12a. 小芳i 看见了小红j ,___*i/j 转身跑了。
12b. 小芳i 看见了小红j ,___*i/j 被吓坏了。

这时嵌入子句被省略的论元必须对应到复合子句的宾语(通格),如果对应到主语(作格),则句子不合法。

分布

各种配列类型在全世界的分布

呈现主宾型配列的语言数量最多,在世界上的分布也最广;相反,作通型配列的语言则被局限于高加索北美中部美洲青藏高原澳大利亚等数个地区。右图呈现了各种配列在世界上的分布,而下表则列出了世界各区域主宾型语言的例子:[4]

北美洲:
  • 伊维留瓦特语美国
  • 科阿萨提语(美国)
  • 米沃克语(美国)

大洋洲:

南美洲:

欧洲: 非洲: 亚洲:

相关理论

最优理论

最优理论(Optimalicy theory)认为,主宾型标记系统的形成主要是为了实现两项功能,或者说是两项制约:确认功能(identifying function)和消歧功能(distinguishing function)。[13][14]确认功能是指,格这一词法编码会包括论元独有的语义或语用属性和信息。例如从某个论元所持有的宾格形态,就可以确认该论元拥有受事语义角色。 消歧功能即区分核心论元的功能,尤其是及物动词句中的两个核心论元 A 和 P;而不同配列如何实现消歧功能,就成为了不同的“格标记策略”。格的这两种功能往往同时起作用。确认功能为主的格系统相较于消歧功能为主的格系统,其格变化必须更为发达。[14]

功能压力论

另一种解释主宾型配列产生的理论是功能压力论(Functional pressure)。在语言方面,这个理论主要关注语言社区的各种需求,认为语言会发展出一些功能体系来满足需求压力。主宾型配列就是为了消除歧义、简化沟通流程而产生的。[15][16]

出于上述原因,不及物型语言很罕见[17][1]:36[2]:125,因为没有满足区分论元 A 和 P 的需求[2];不过经济原则也是影响配列形成的重要因素,虽然有必要辨别区分论元,但像三分型那样的配列就有些过剩了,因为超出了需求,所以三分型语言也很少[2],大部分语言都会在不损害可理解性的前提下采取较少的论元数目。通过这种方式,效率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就产生了 S 与 A、P 任意两方联合、一方孤立的格配列,也即主宾型和作通型这两种最为广泛分布的配列。

参见

参考文献

  1. Comrie, Bernard. .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ISBN 0226114333.
  2. van de Visser, Mario. (2006) "The Marked Status of Ergativity". PhD. Dissertation.
  3. Dryer, Matthew S. & Haspelmath, Martin (eds.). (2011) "The World Atlas of Language Structures Online". Munich: Max Planck Digital Library. Available online at WALS 页面存档备份,存于
  4. Tsujimura, Natsuko. . Wiley-Blackwell. 2007: 382. ISBN 1-4051-1065-1.
  5. de Hoop, Helen. . Elsevier. 2005. ISBN 978-0-08-044651-6.
  6. Bossong, G. . Tübingen: Narr. 1985.
  7. Aissen, Judith. (2003) "Differential Object marking: Iconicity vs. Economy." Natural Language and Linguistic Theory.
  8. Silverstein, Michael. (1976) "Hierarchy of Features and Ergativity". In R. M. W. Dixon (ed.) Grammatical Categories in Australian Languages.
  9. See Jaklin Kornfilt and Klaus von Heusinger (2005). The case of the direct object in Turkish. Semantics, syntax and morphology. In Turkic Languages 9, 3–44
  10. de Hoop, Helen; de Swart, Peter. . Springer. 2009. ISBN 978-1-4020-6497-5.
  11. 陆丙甫. 罗彬彬. . 语文研究. 2018, 2 (147).
  12. de Hoop, Helen and Malchukov, Andrej L. (2008) "Case-marking strategies". Linguistic Inquiry.
  13. de Hoop, Helen. Malchukov, Andrej L.. . Linguistic Inquiry. 2008.
  14. Bates, E., & MacWhinney, B. (1982) 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to grammar. In E.Wanner, & L. Gleitman (Ed.), Language acquisition: The state of the art.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5. Fedzechkina, Maryia & Jaeger, T. Florian & Newport, Elissa L. (2011) "Functional Biases in Language Learning: Evidence from Word Order and Case-Marking Interaction". Cognitive Science.
  16. Payne. . Lingua. 1980, (51): 86-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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